莲儿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快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玲儿的胳膊。她指尖还在因之前的慌乱而微颤,可触到玲儿虽苍白却依旧挺直的肩时,心竟奇异地稳了下来。
方才玲儿摔得那样重,却没哼一声,还在惦记着仕林能否顺利入城。她望着玲儿膝盖上渗血的伤口,眼底满是钦佩,明明也是个娇养的姑娘,却比谁都沉得住气,临危不乱地安排好一切,这份胆识和镇定,让她打心底里佩服。
“慢点起。”莲儿扶着玲儿站稳,又蹲下身,指尖轻轻撩起她沾了泥水的裙摆一角——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生怕碰疼她。看清那两处磕破的伤口时,她眉头微微蹙起,指腹极轻地碰了碰伤口边缘的皮肤,声音柔得像水:“疼吗?”
玲儿摇了摇头,目光紧紧锁着谷口那片黑暗,连眨眼都舍不得,声音轻却透着股韧劲儿:“但愿仕林哥哥能顺利入城。”
“想跑?门都没有!”
一声狂傲的大笑突然炸响,震得潭水泛起圈圈涟漪,连崖边的野草都簌簌发抖。乌古论的声音里带着淬毒似的狠戾,“好个文曲星,正好给祭我的太阴真经!”
话音未落,空中骤然响起“轰隆”一声巨响——黑雾像被捅破的墨囊,猛地炸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月下已没了乌古论的身影,唯有一道扭曲的淡黑残影留在原地,像被狂风扯碎的黑布,在月光下拖出半丈长的痕迹。那残影只停留了一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谷口方向窜去,快得连风都追不上,转瞬便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空气里残留的浓烈黑煞之气,让人胸口发闷。
玲儿望着乌古论那道翻涌的黑影像墨汁般融进夜色,指尖无意识攥紧裙摆,膝头刚磕破的伤口被扯得发疼,心像被无形的手揪紧——那妖道疯魔,她担忧仕林一人难以应付。她刚要提步追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哼,瞬间拽住了她的脚步。
小白和小青已化为人形,模样狼狈得让人心疼:小白素白裙衫被血浸得发暗,腰侧的伤口裂着,渗出的血把裙摆染成深褐;小青碧色衣袖撕裂成缕缕布条,肩臂的伤还在淌血,站着都需扶着身旁的老松,脸色惨白得像蒙了层霜。两人连番强运真元,此刻早已油尽灯枯,连呼吸都带着细碎的颤。
许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小白的腰,指尖轻轻拂过她额间沾着血的碎发,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声音柔得发哑:“娘子!娘子!你怎么样?”
小白虚弱地点点头,刚要开口,喉间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她偏过头,一口猩红的血“噗”地喷涌而出,溅在许仙的皂色道袍上,晕开一朵刺目的梅。
许仙慌忙将她搂得更紧,正想着替小白号脉时,却被小白死死扣住手腕——她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许仙的皮肉,眼里满是慌乱的急切:“乌古论呢?仕林呢?他们……他们去哪了?”
许仙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回头望向奔来的玲儿,眼神里带着求助的慌。
玲儿喘着粗气跑到跟前,双膝的疼让她忍不住皱眉,却顾不上揉,只是半蹲下身,仰头望着小白苍白的脸:“娘,你先别着急,我……”
“玲儿。”小白打断她,抬手攥住她的手腕,掌心的凉透过沾血的指尖传过来,“你如实说,仕林到底去哪了?”
玲儿咬了咬下唇,膝头的血顺着小腿往下淌,在地上拖出细弱的痕。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时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乌古论走火入魔,已经认不出人了。是我让仕林哥哥趁机引他往城里去——皇宫守卫森严,又有皇族气运庇佑,或许……或许能博得一线生机。”
小白缓缓点头,可下一秒又猛地摇头,挣扎着要推开许仙起身,身子却晃了晃,若非许仙扶得紧,早已摔在地上。她声音里带着哭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行!仕林有危险!我们去找他,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那妖道!”
“娘子!”许仙死死按住她的肩,语气里满是疼惜,“你和小青伤成这样,要去我去!你们留在这里等……”
“许伯伯!”玲儿突然上前一步,攥住小白的另一只手,掌心的血污蹭在小白的衣袖上,却眼神发亮,“您一个人去,娘和小姨又怎么可能放心的下?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处!要去,就一起去!”
许仙望着小白眼中的渴望,又看了看小青扶着松枝、却依旧倔强挺直的肩,喉结狠狠滚了滚,终是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好!一起去!”
五人相互搀扶着起身,莲儿却忽然挣开玲儿的手,转身冲向姐夫和嫂子的遗体。她双膝“咚”地跪在碎石上,磕得额头发红,泪水砸在爹娘冰冷的手背上,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爹,娘,女儿去找哥哥,你们……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带你们回家。”
她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沾了泥和血,才踉跄着起身,快步追上四人。她挽住小青的胳膊,脚步虚浮,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头望——爹娘躺在原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安静得像睡着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咬着唇,却还是忍不住抽噎,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芦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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