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祥宫。
费云烟捏着个小人，用银针一针一针扎着，嘴上疯疯癫癫念叨着，“去死！去死！！所有不把我当人看的！所有害我沦落到今日地步的！都给我通通去死！”
“你会有今日，难道不是你咎由自取么？”
稚嫩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得费云烟直接跑了出去，连连尖声嚎叫，“啊啊啊！！！”
方淳意事先就捂好了耳朵，毕竟她已经见识过了费云烟的嗓子和胆子。
吼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费云烟这才缓缓睁开眼，转身看到方淳意笑嘻嘻地坐在这屋内唯一的椅子上。
“你在这儿做什么？！”费云烟语气十分烦躁，她手忙脚乱将手中的小人藏起，可就是太过慌乱，小人身上扎着的纸条掉落，足足有三四张的样子。
方淳意嘴角抽了抽。
一个小人儿，还贴了好几张生辰八字扎……真不愧是费云烟能做出来的事儿！
她没有说话，而是四下打量起这启祥宫来。
“姐姐原先跟着华妃娘娘，是何等风光。听说在王府时，姐姐很受宠爱呢……可惜了。”
方淳意说这话时，用着她一如既往欢快的语调，只是眼中却不见往日的纯真，“丽。丽服映颓颜，朱灯照华发。只是，谁又能在春风得意时，想到大厦倾颓的一日呢？”
费云烟听她说着，双手微颤，不自觉地覆上自己的面容，神色愈发偏执而疯癫，“本宫是不是生出了皱纹？本宫好似多了好些白发！不，不要！本宫不要老去！本宫一定能青春永驻、年轻貌美！”
她声音尖利，有些歇斯底里，随后眼神飘忽到远方，“皇上说了……云烟天生丽质难自弃，这才赐我封号丽的！他夸我丰姿冶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美人迟暮，色衰爱驰，哀莫过于此！”她声音中满是疲惫和无望，说罢，又骤然拔高声音，“老了，皮肤松弛，褶皱横纹，头发花白，双眼昏花……不！不！！！”
方淳意就这么看着她自言自语地发疯，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两颊，用力往两边扯了扯，“云烟这样，也是昳丽、秾丽、俏丽的！”
“难道太阳是因为别人夸，才普照大地的么？”
费云烟吃痛，渐渐平静下来。
她将方淳意的手拍开，摩挲着她那被捏红的脸，眼神中充斥着不满，但分明比方才清醒多了。
“你到底有什么事！”她没好气地说。
“无事，我闲的。”方淳意贫嘴。
她只是有些担心费云烟神智失常，看看还有没有的救。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姐姐殿内伺候的人呢？”
“这帮没根儿的东西！见我失势，早就溜之大吉了！”费云烟咋咋呼呼的。
方淳意听了她这话，眼皮子一跳。
到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是没有领悟分毫么？
贱人者，人恒贱之。
于是，方淳意问了句，“姐姐识字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是正儿八经选入王府的格格，现同为宫中妃嫔，你这是看不起谁？！”费云烟脸都气的涨红了。她到底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专程来看笑话的？
方淳意看费云烟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不知为何有些失笑。
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本《菜根谭》，“姐姐，我只是想赠一本书与你，若是得空了，姐姐不妨看看？”
费云烟皱眉，看了看桌上的书，又看了看方淳意，最后翻了个白眼。
送走了方淳意，她立马翻开那本书。
倒要看看，这淳常在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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