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审核不严,或者说,系统设计上就有缺陷......批准购汇后,外汇便直接汇往客户指定的境外账户,通常是红空、新加坡或开曼群岛等地。”
“反过来,境外资金想进入内地,流程则相反,境外汇款到NRA账户,结汇成人民币,再通过层层转账洗白,最终流入客户指定的境内账户。”
李晋乔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支红蓝铅笔,在笔记本空白处画着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听到这里,他抬起眼,“汇率呢?他们怎么盈利?”
“汇率差和手续费。”陈峻答道,“赵宜春给出的汇率通常比银行官方牌价优惠百分之零点五到百分之一,吸引客户。同时收取千分之三到千分之五的手续费。”
“由于资金量大,仅手续费一项,三年多来保守估计获利超过,七千万元。”
“就这些?那些见不得光的,属于风险溢价的手续费呢?之前的案子里,十到二十个点的都有吧?”李晋乔问道。
陈峻听出来,李晋乔意有所指。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这还是明面上的。实际上,他们经常利用汇率波动的时间差进行套利,甚至挪用客户沉淀资金进行短期拆借,还有风险溢价的转移资金,实际利润可能更高。这部分我们会单独列出来,呈报到纪检部门。”
李晋乔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继续。”
刚刚李晋乔的眼神,让陈峻有一瞬间的哆嗦,忙深吸一口气,切换画面,幕布上出现了新的名字和公司信息。
“在梳理赵宜春一级网络的同时,我们还发现了依附在其周围的二级、三级犯罪团伙,共计六个。这些团伙利用赵宜春搭建的地下通道,从是更具体的违法犯罪活动。”
他先指向一个名字,潘安然。
“比如这个,以潘安然为首的团伙,主要在甘省活动。他们在金城等地注册了十二家皮包公司,主营业务都是羊毛制品纺织品出口,农产品出口等.......”
陈峻调出几家公司的工商信息,注册资本都是五十万、一百万,看上去毫不起眼。
“这些公司没有任何实际生产能力和贸易活动......他们的操作模式是,通过燕京、沪海、鹏城等地的报关行、货运代理公司,购买真实的出口数据,也就是借用其他公司实际出口货物的信息,伪造成自己公司的出口记录......”
画面出现几张伪造的报关单和海运提单,制作精良,足以骗过初步审核。
“然后,他们向赵宜春购买外汇,制造收汇假象.....根据甘省的政策,出口企业可以凭报关单和收汇凭证申请政府出口奖励,额度为出口额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三不等。”
“就靠这套把戏,潘安然团伙在两年内骗取甘省出口奖励资金高达三千八百六十万元。”
会议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咒骂。
“国家的钱....”
“他么的,蛀虫!”
“该杀!”
陈峻点击鼠标,画面切换到下一个案例。
“这是建瓯的情况......建瓯对外经济贸易公司部门经理俞吉超,利用职务便利和公司外贸资质,与当地一家鞋业老板及会计通谋.....签订虚假购货合同,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
屏幕上出现一摞发票复印件,金额依旧触目惊心。
“累计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价税合计一亿余元....同时,他们通过赵宜春的地下通道购买外汇,制造虚假出口收汇记录,据此向税务机关申请出口退税。”陈峻顿了顿,“已查实骗取出口退税额两千余万元。”
“目前,这六个二级、三级团伙的主要犯罪嫌疑人已全部到案.....”
“赵宜春经营的不是简单的货币兑换点,而是一个集跨境汇兑、非法买卖外汇、虚假贸易、骗税骗补于一体的综合型地下钱庄犯罪组织....资金规模虽然算不上最大、但涉及地域之广、犯罪手法之专业,尤其是涉及道德金融操作手法和模式的先进性,在我省乃至全国都属罕见。”
“我们也是咨询了沪交所、省内金融监管部门、外贸部门的相关专家,才扒出来他们的流程....”
投影关闭,会议室重新被午后的自然光照亮。所有人都沉默着,消化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四十七亿的非法资金流动,一千四百多个交易对手,横跨十三省市的网络,还有案中案的骗税骗补......这个案子的分量,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期。
李晋乔摁灭烟头,在本质上又记上一段,又点上一根,嘬了两口,看向陈峻,“腐国那边的情况呢?谁来汇报?”
陈峻身边的一个戴着眼镜,肩上两杠一的年轻人,举起手,“李厅,这部分我来。”
“你叫,边城是吧?”
“是。”
“嗯,你来,”
叫边城的这位,显然第一次参加这么高级别的会议,看着眼前一溜的白衬衫,清了清嗓子,“至于苏格兰场抓获的王铮和我们对盛镕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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