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脸上带着那种在交易桌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从容,“韩总,相信我,这远非最坏的结果。事实上,从某种角度说,你们现在被暂停运营,可能反而是一种保护。”
“保护?”韩远征愕然。
“没错。”安德鲁瞄了眼一旁老神在在的李乐,十指交叉放在桌上,“不妨我们来做个假设。盛镕是基金的发起人之一,也是主要的GP和管理人,对吧?”
“而王铮,是他力主引入的最大单一投资人。现在,这两个核心人物,一个在伦敦,一个在临安,几乎同时因涉嫌洗钱被捕或接受调查。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韩远征一怔,虽然在盛镕联系不上开始,自己心里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可现在从安德鲁说出来,那意味着.....
“根据FSA的监管逻辑和我的经验,现在有一种极大的可能性,指南针基金本身,从设立之初,就可能是一个被这两人联手,把你们引进来作掩护,精心设计的局。这个局的最终目的,或许就是为了更隐蔽、更安全的进行操作洗钱。”
“如果,”安德鲁加重了语气,“如果这个局没有被提前引爆,而是任由其发展下去,等到王铮,或者通过盛镕引入的更多‘问题资金’,利用指南针这个看似合规的私募基金平台进行大规模洗钱操作,到那时再被发现,你知道你,以及你的其他合伙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么?比现在要糟糕十倍、百倍。
“第一种可能,结构性洗钱。”安德鲁竖起一根手指,“王铮和盛镕可以利用基金复杂的有限合伙架构,以及未来可能设立的平行基金或联接基金,将非法资金分层、整合。他们可能会操纵投资估值,例如,夸大一些公司的无形资产价值,通过虚高的投资报价,将远超合理范围的资金注入目标公司。这些目标公司可能本身就是受控的壳公司,或者与王铮的离岸网络存在隐秘关联。”
“资金进入后,再通过虚假的研发合同、知识产权采购、甚至捏造的员工薪酬等名义,将钱转移到海外,完成净化。”
“而指南针基金,将成为这一切非法资金流动的合法心脏,所有的交易记录、投资报告、LP会议纪要,都将成为他们洗钱活动的完美掩护。”
“等到东窗事发,FSA和警方追溯资金链条时,会发现所有文件都符合程序,而你们这些不明就里的合伙人,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这场大规模、系统性金融犯罪的共犯,面临的可能不仅仅是行政处罚,而是严重的刑事指控。”
“共犯?刑事指控?可我们什么也没做啊?”韩远征有些茫然的问道。
安德鲁笑了笑,“这事儿,靠你们嘴说么?即便找律师证明,你觉得,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和金钱?最起码,一个面临指控、限制出境就够你们受的。”
“那.....”
“别急,这只是一个可能,还有,第二,污染所有投资组合。”安德鲁的第二根手指竖起,看似轻巧,可在韩远征眼里就像又一根袭来的闷棍。
“即使王铮和盛镕没有利用基金进行主动的洗钱操作,但只要有一笔被确认为非法的资金进入了基金池,按照腐国的犯罪收益法和FSA的相关指引,整个基金的所有资产都可能被视为,被污染。”
“而这意味着,不仅王铮那100万英镑会被冻结、罚没,基金其他的合法投资,比如你们个人投入的资金,以及其他干净LP的资金,以及这些资金所投资的所有项目,都可能面临被连带冻结、甚至强制清算的命运。”
“清算所得将优先用于抵充罚金和非法资金的追缴。届时,你们损失的将不仅仅是自己付出的那点投资,而是整个基金的全部资产和所有心血。”
“而且,作为基金管理人,你们还将面临因未能有效防止洗钱而产生的巨额民事赔偿诉讼。”
韩远征听完,陷入一片慌乱的沉思之中,好一会儿,才问道,“那,看您这意思,还有?”
安德鲁点点头,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微笑道,“当然,第三种可能就是成为‘马甲’与跨境风险。”
“而这是最隐蔽,也最危险的情况。如果盛镕和王铮的图谋更深,他们可能根本不在意基金的投资回报,而是将指南针作为一个珍贵的、拥有腐国FSA牌照的干净马甲。”
“他们可以利用这个马甲,去投资那些位于监管薄弱地区、但实际上由他们控制的空壳项目,或者与其他的国际洗钱网络进行对接。由于基金本身是合规注册的,这些交易在初期很难被察觉。”
“更可怕的是,一旦涉及到跨境资金流动,案件将变得极其复杂,可能牵涉到多地司法管辖区的协作问题。调查周期将以年计算,而在此期间,基金账户以及你们那所有投资人在被调查国家的私人关联账户,将会被长期冻结,你们所有人的个人信誉将彻底破产,未来想在金融领域发展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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